5月28日晚上8点半,华住创始人、董事长兼CEO季琦和雅高CEO塞巴斯蒂安·巴赞(Sebastien Bazin)刚开始隔空连线,二者即回想起初次会面的场景。

    季琦的说法颇具浪漫色彩,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巴黎市中心的一个浪漫的老酒店,当时我觉得巴赞思维活跃,观点尖锐,于是忍不住说‘巴赞,你应该去做雅高的CEO’,当时他可能也觉得有些唐突。”当时巴赞还是美国柯罗尼资本集团欧洲事务CEO,柯罗尼资本是雅高的主要股东,而巴赞本人则从2005年起即是雅高的董事会成员。

    2013年8月,距离这次会面7个月以后,巴赞被正式任命为雅高集团董事长兼CEO,巴赞在连线中称赞了季琦的远见,“当时我从没想过会成为雅高CEO,但季琦却预见了。”

    在初次见面中,二人交流了对不同文化下酒店业发展的看法,季琦开诚布公地透露了收购雅高股份的想法,并表示如果由华住在中国运营雅高的品牌,业绩将更可期。

    一切就像按着剧本依次上演。2014年12月,华住与雅高签署长期战略协议,携手拓展在华酒店业务,整合彼时雅高旗下超过2000家酒店。华住拿下雅高旗下美爵、诺富特、美居、宜必思尚品和宜必思在中国大陆、台湾和蒙古的经营与开发权。

    2016年1月,雅高以1.65亿美元收购了华住10.2%的股权,华住获得雅高酒店集团大中华区奢华及高端品牌运营平台的29.3%非控制性股权。截止至2019年12月,雅高仍然持有5.2%的华住股权,华住持股雅高股份低于4%。

    但不是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,2020开年的新冠疫情便是其一。目前国内疫情基本得到控制,但全球疫情仍在蔓延。截止至5月29日11时19分,国内现存确诊111例,全球现存确诊303万例,其中法国现存确诊超过5万例。酒店业成为重灾区,国际酒店集团关闭酒店、调整架构、员工停薪留职等措施层出不穷。

    巴赞依然坚信雅高、华住以及整个酒店业可以成功渡过难关。“未来,我们的客户、业主将和以前大不相同。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,我发现即便疫情改变了你我,却更让人认识到,我们非常需要打开门,走出去,和生命中最爱的人相见相拥。”

    入住率提高需等待国际旅游恢复

    国内疫情在1月底爆发后,酒店纷纷关门,各酒店集团出台了减免加盟费、提供贷款支持等措施扶持加盟商。但另一方面,华住、锦江、东呈等国内酒店集团均开放一部分酒店,接待前线的医护人员、隔离中或者无法归家的人们。

    季琦说:“当时我给加盟商、店长写了一封信,呼吁酒店坚持开业。华住在最困难的时候,有1/3的酒店仍在开业,大概一两千家。开门意味着亏钱,因为亏损太多,华住和加盟商都硬扛着,但我们非常自豪。”

    华住的数据显示,自1月21日至4月8日,华住集团全部品牌酒店累计接待住客数量超过了550万人次,累计接待并服务医护人员超过35000人。

    雅高也有类似的举措。巴赞介绍,在欧洲,雅高有100家酒店正在为医护人员、受虐女性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免费提供服务,至今已为住在医院附近或需要隔离的人们提供了近十万次的入住。

    不过,这100家酒店只占雅高总体的一小部分。截止至3月底,雅高全球共有5085家酒店。目前,雅高集团旗下超过2000家酒店已经恢复营业,中国区酒店已全部恢复运营。巴赞透露,现在每周还会重启近100家酒店。

    这些正在运营的酒店入住率仍受挑战。巴赞称:“我们在法国恢复营业的500家酒店入住率仅为5%-7%,处于亏损状态。但我们依然坚持开店,并且做好了亏损的心理准备,希望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。”

    反观华住,目前酒店开业率接近100%,在5月19日、5月20日这两天,入住率达到83%。“虽然国内的疫情已经基本过去,但大家出门,尤其是跨省的交流依然不多,这种恐惧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消除,政府的管制也不会完全放开,今年酒店的入住率很难回到去年的水平,中国的业务估计将恢复80%-90%。”

    同样,巴赞也认为人们的焦虑、恐慌情绪以及国家边境的关闭影响了酒店业的恢复。“在新常态下,酒店入住率或将难以突破70%。如果要从65%提升至90%,需要来自其他国家的国际游客,但短期依然很难做到。我们必须接受这种现状,我们对低入住率的情况已经做好了准备。”

    绝望or乐观?加盟商心态各异

    加盟商的状态直接影响酒店集团的后期发展。在疫情期间,华住曾举办过几次线上的加盟商会议。5月25日,华住又在西安召开了加盟商会议,季琦在会议上表示“我认为酒店不是最好的投资,但是是非常好的投资”,试图给加盟商打一剂强心针。

    但季琦也很明白,在这种特殊时期,加盟商的想法多种多样。

    绝望的加盟商在担忧酒店生意脆弱,租金高的情况下一直亏损,资金链可能会断裂;或者犹豫是否继续投资酒店行业,目前酒店从银行、政府得到的支持依然有限。乐观的加盟商则认为酒店的租金会下降,小酒店倒闭后,连锁品牌酒店的生意会更好。

    欧洲加盟商则获得了更多来自政府等各方面的资金支持。巴赞表示,雅高在欧洲的2000多家加盟商原来也陷入了同样的租金、资金链困境,但在3-5月,德国、荷兰、意大利、卢森堡以及法国政府为90%左右的加盟商提供了共计150-200亿美元的贷款免息补贴,在6-7年内还清即可,所以加盟商已不受资金链问题的困扰。

    “这时既要谨慎小心,也要勇敢大胆。我十分清楚时运艰难,所以要对加盟商们坦诚相待,同时也给予他们力量、远见和乐观的心态。但换个角度,对于我们而言,现在是收购的最佳时期。现在业务局限在国内,但国际游客很快也会回来。这个时候有人会离开酒店业,我却在加大对酒店业的投资,因为我依然相信酒店业有光明的未来。” 

    但如果业主都趁机加大对酒店业的投资,组团加盟华住,或许会引起近距离开店的竞争问题,在季琦和巴赞连线结束后,有加盟商抛出问题:如何解决近距离开店时老店的流量和营收?

    在2019年华住的世界大会上,华住曾提出要做布点规划,一线城市不存在开店保护,三四线酒店必须进行开店保护,如今也是如此。“我们在每个城市都有规划,规划之外不开店,但在一线城市如果能找到租金合适的物业,随便开,一线城市没有开店饱和。”

    在三四线城市,物业条件、城市氛围和人流量等决定了酒店加盟的要点也不一样。季琦认为,在三四线城市,酒店体量不需要太大,但大堂必须要宽敞漂亮,吸引当地市民形成社区中心。“但千万不要扎堆,如果你对这个城市非常了解,即便是非常偏僻的地方,也可能收获超乎意料的效果。”

    对美好生活方式的追求不会改变

    长期来看,季琦认为这次疫情之后,物业成本将下降,客人会选择更干净、安全、可靠的酒店,加盟商也会选择效率更高的品牌,这一切都利于华住和雅高的发展。“我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风波,风波过后,人们还是需要面对面的交流,还是会追求美好的生活方式,所以我对华住、雅高充满希望。”

    但也有些事情在悄然改变。例如,视频会议开始盛行,自动化、智能化的设备进入酒店。

    环球旅讯曾有报道,疫情期间,“无接触服务”被广泛应用到酒店业中,例如,首旅如家推出“放心酒店”,用户可在线上完成下单、续住、退房等手续;东呈使用智能机器人为消费者提供送物服务。

    华住也不例外。季琦介绍,疫情期间,华住广泛应用自助入住系统、机器人送餐服务。在各种保障政策和智能化技术的帮助下,华住的门店员工实现“零感染”。

    巴赞的观点截然相反。“中国的人工智能至少领先欧洲一年,我们也正在奋力追赶。但高端、豪华酒店的客人与经济型酒店的客人不同,希望体验的是有温度的、有人情味的服务,所以我坚决反对自助式的入住、退房以及机器人送餐,让雅高实现全自动化是不可能的。在现阶段使用自动化技术可以避免感染,但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够不忘酒店业的初心。”

    这种关怀和温度不仅要留给客人,还要留给其他酒店。巴赞明白,有一套完整的连锁体系和规范流程的酒店寥寥可数,华住和雅高是其中的佼佼者,但在过去三周里投入大量时间帮助法国旅游业的过程中,巴赞突然发现,那些小而独立的家族企业和大型酒店集团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,但却十分依赖彼此。

    “人们选择华住,是因为华住附近就是风味独特的小餐馆、博物馆、公园景点,酒店的生存与其息息相关。我们应该慷慨并且不失温度地帮助其他企业生存下去,这也是我的坚持。”巴赞称。